抚摸着这精致纸张上娟秀的方块字,我片刻神游,竟然感觉她是那样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正向我描绘着这大半年来她身旁那些我错过的风景。
这一封信,翻山越岭来到我手里,被拆开的瞬间,完成了它的使命。
我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突然飞落一块石头,瞬间的惊喜随荡漾开去的涟漪化为感动。圈圈波澜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平静。我缓缓提笔,冥思良久,决心写下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与远方的朋友来一场默契的纸上的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风渐起。树叶狂舞,笔尖轻舞。此刻屏息聆听,两种“簌簌”声交融在一起,完美合鸣,音色里透着岁月的荒凉;昏黄的灯光下,思念正幻化成文字,温暖蔓延,不觉中已将荒凉裹挟……碰撞与交会中,一切仿佛开始变得不真实,我好像已经忘记今夕何年,此地何处。眼前出现这样的场景:
山之南,半山腰,几间古朴的木屋傲然矗立;夜已深,烛未灭,屋内一人正伏案提笔。只见此人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思冥想,落笔生花,字体飘逸。晚风轻轻吹过,烛影摇曳,却丝毫未扰乱他的心境。
一封寄给远方的信,在一片虫鸣鸟叫衬托的寂寂然中,宣告完工。
古人写信,意义不必言说,想象成这般画意诗情大概也不为过。从“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到“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不难掂量出这几页信纸的重量。鸿雁传书,只为报一声平安,寄一份相思情。见字如见人,朴素的白纸黑字足以让远方的亲人朋友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习惯了敲击键盘与轻划屏幕的我们早已不为彼此之间的遥远距离所困,随时都能联系。也正是因为现代通讯的方便随意,让很多交流无法深入,如蜻蜓点水,无法探寻水下的奥秘。这样的人们,究竟是走近了,还是疏远了?
此时,彼时;这里,那里。这种在时间空间里踽踽独行的通讯方式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快速发展的脚步,但它沉稳的步伐中却透出不可比拟的从容笃定。唯有愿意慢下来与它同行的人才能品味这一份难能可贵的悠然自得与了然欢欣。我很庆幸在远方还有这样的朋友,邀我与她共赏生命中差点被遗忘的寂静的繁华,带我找回这复古的别样的美。
放下笔的瞬间,我松了一口气。一时的沉默与专注,让我忘记了是在写信,只感觉这是一场与自己的对话。安静聆听内心,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喷薄而出,跃然纸上,这一刻,如释重负。
盯着桌面上寄来的和未寄的信,我为这心与心的交流而欢欣鼓舞。千山万水,仿佛只是这两封信的距离。
第二天,狂风肆虐,我在飞舞的落叶与凌乱的雨点中独自穿行,将这封寄给远方的信投进了绿漆的邮箱里……